《笑傲江湖》作為一部武俠小說最大的特點,就是不僅有正邪之爭,而且所謂的正派內部,也是你爭我奪。
不只有少林武當這種老資格門派,與五岳劍派這種新晉勢力的爭奪,更有五岳劍派內部的紛爭,比如嵩山派一直想吞并其他四派。
而在華山派、衡山派這種已經稱得上是修真門派的內部,也同樣存在激烈的對抗。
華山派當中,劍宗和氣宗的對抗,是血雨腥風的,而衡山派內部莫大先生和劉正風的不和,則要復雜得多,今天我們來仔細的地說一下。
【1】真不和,還是假不和
有人說,莫大先生和劉正風:「看上去好像是死對頭似的,其實私下里關系好得很呢。不和是做給別人看的。」
只能說,沒看過原著的話,看影視劇很容易自行腦補細節。一旦看過原著的話,就會知道,莫大先生和劉正風的不和,根本不是什麼秘密。原文道:
曲洋嘆道:‘劉賢弟,你曾說你師兄弟不和,沒想到他在你臨危之際,出手相救。’劉正風道:‘我師哥行為古怪,教人好生難料。我和他不睦,決不是為了甚麼貧富之見,只是說甚麼也性子不投。’」
曲洋和劉正風可以算是生死之交,他在臨死之時說莫大先生和劉正風不和,兩人當然是不和了,更不要說劉正風也說了「性子不投」。
莫大先生殺了費斌,劉正風命在頃刻,如果二人的不和是做給別人看的,那麼在師弟臨死的時候,莫大先生會不問候一下嗎?
事實卻是,他「莫大先生退后兩步,將長劍[插·入]胡琴,轉身便走,一曲「瀟湘夜雨」在松樹后響起,漸漸遠去。」
【2】為什麼不和?
既然他們二人確定是不和的,那麼原因呢?只是因為性格問題嗎?當然沒有這麼簡單。
《笑傲江湖》對于人性的刻畫,是很深刻的,一個門派就如同一個山寨一樣,人多了,內部自然會存在不同的勢力。
衡山派雖然在五岳劍派當中,算是墊底的存在,但是,終究也是五岳劍派之一,其地位還要高于余滄海的青城派。
而就算是青城派這種三流門派,在一般江湖人的語境當中,也是名門正派,可以輕易地就把江湖上數一數二的大鏢局——福威鏢局屠滅,而不會受到制裁。
也就是說,衡山派這種門派的壓力,只會來源于更強大的武林勢力,而不是來自于底層和公道。
而當時的衡山派,雖然也面臨很多的壓力,但是,無論莫大先生,還是劉正風,都算得上是武林當中第一流的高手,是江湖上大有地位之人,他們之所以不和,根源還在于兩人不是一個世界的。
原文道:
曲洋搖了搖頭,說道:‘他劍法如此之精,但所奏胡琴一味凄苦,引人下淚,未免太也俗氣,脫不了市井的味兒。’劉正風道:‘是啊,師哥奏琴往而不復,曲調又是盡量往哀傷的路上走。好詩好詞講究樂而不淫,哀而不傷,好曲子何嘗不是如此?我一聽到他的胡琴,就想避而遠之。’」
令狐沖以為,這兩人臨死之前還在商討音律,確實是愛音樂入魔了。而實際上,這反應的是二人的價值觀與價值取向。
劉正風之所以能和曲洋成為生死之交,乍看起來是因為音樂成為知己,而實際上是因為二人的價值觀相同,那就都是曲高和寡,認為天下其余人都不配和自己交朋友。
雖然他們二人的武功算不上頂級,但是內心自視卻是極高,認為只有自己才算是雅人,其余人都是俗人罷了。
劉正風根本就不愿意對世俗作出妥協,即使嵩山派以他的家人弟子生命為威脅,他也無動于衷。
的確,劉正風并不是冷血無情之人,他為了保住家人、弟子和自己的性命與身家,不惜捐了一個參將的官職,在《笑傲江湖》這種整個武林鄙視官府的大環境當中,算是自污了。
而且,劉正風金盆洗手,打算退出江湖。就算是被嵩山派圍攻的時候,還試圖和對方講條件。
可以說,劉正風還沒有到不顧一切的程度,但是為了曲洋,他可以把這些都犧牲掉,說明他的價值觀,就是為了他的藝術,為了他所執著的喜好,可以犧牲至親的生命。
而莫大先生并不是一個這樣的人,他外冷內熱,甚至會為了并不是本門派的一眾恒山派女弟子而千里相送。
莫大先生道:‘你盡管去好了!’令狐沖喜道:‘我先去不妨?’莫大先生不答,拿起倚在板凳旁的胡琴,咿咿呀呀地拉了起來。令狐沖知他既這麼說,那便是答允照料恒山派一眾弟子了,這位莫師伯武功識見,俱皆非凡,不論他明保還是暗護,恒山派自可無虞,當即躬身行禮,說道:‘深感大德。’」
如果是劉正風遇到這樣的事情,會這樣做嗎?只能說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。
出身貧苦的莫大先生,頗有俠義之風,對人不遠不近。在令狐沖被眾多所謂正教污蔑的時候,是他認可令狐沖的人品,也是他認為正教和魔教中人并無本質區別,至情至性就好。
很顯然,這樣的一個莫大先生,更容易獲得普通衡山派弟子的擁護,而劉正風身邊真正親近的人,除了家人之外,就是七名親傳弟子。
可以說,莫大和劉正風走的完全不是一個路線,自然不和了。
【3】莫大的良苦用心
甚至可以說,莫大先生大機率知道劉正風和曲洋的事情,他并不認為這件事本身是錯的,但是劉正風不顧后果的行為,勢必會給衡山派造成不可承受的慘重后果。
為了最大限度地保全衡山派,莫大只能更明顯的和劉正風做出切割,以至于在劉正風的金盆洗手大會上,除了他的親傳弟子,其他的衡山派弟子一個都沒到,這很顯然是不正常的。
而莫大先生之所以會冒著巨大危險殺死費斌,除了因為費斌要虐殺小女孩曲非煙,這種窮兇極惡之徒,本身就該殺之外,還因為莫大和劉正風和不和,也是衡山派的內部矛盾,犯不著由嵩山派瞎摻和。
如果不是因為自己的武功不夠高,莫大先生還會把來衡山的嵩山派眾人殺個一干二凈了。